唐代诗人元结在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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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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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全修,出生于1940年,武汉市汉南区人。1960年于黄石师专毕业后分配至刚创办的黄石市教师进修学院(黄石教育学院前身)担任中文教师。1962年进修学院下马,进入大冶师范学校,先后任教员、教研组长、副校长,直至退休。被评为湖北省语文特级教师,全国语言文字先进工作者,获曾宪梓奖;曾参与若干项省级中师教育研究课题,发表若干论文并获奖,主编《语文教学艺术》一书获中国教育学会语文教学法研究会1991-1993年度著作二等奖;曾被《师范教育研究》作为首位封面人物。著有《古诗赏读》等多种。
唐代诗人元结在黄石
文|李全修
一
元结(719-772),字次山,河南鲁山人。与杜甫(712-770)同时,是从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的重要诗人和散文作家。
元结主张诗歌应继承现实主义的风雅传统,反映社会现实和民生疾苦,发挥讽喻世风、裨补时政的功能,反对“更相沿袭,拘限声病,喜尚形似”(《箧中集序》)之风。其诗歌创作积极贯彻规讽的主张,“尽欢怨之声音,可以上感于上,下化于下”(《系乐府序》)。代宗广德元年(763)安史之乱平定不久,元结被授道州刺史。上任后,作《舂陵行》、《贼退示官吏》二诗,即其诗歌主张的实践。杜甫读到此二诗后,特作《同元使君舂陵行》以致意:
吾人诗家秀,博采世上名。粲粲元道州,前圣畏后生。
观乎舂陵作,欻见俊哲情。复览贼退篇,结也实国桢。
贾谊昔流恸,匡衡常引经。道州忧黎庶,词气浩纵横。
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致君唐虞际,纯朴忆大庭。
何时降玺书,用尔为丹青。狱讼永衰息,岂唯偃甲兵。
凄恻念诛求,薄敛近休明。乃知正人意,不苟飞长缨。
凉飙振南岳,之子宠若惊。色阻金印大,兴含沧浪清。
对元结诗品、人品、官品都备极推崇。元结的诗歌主张与创作实践,实为中唐元白新乐府运动的先驱。
元结散文的主要内容是对黑暗政治和浇漓世风的深刻揭露和猛烈抨击,愤世嫉邪,“危苦激切”。在骈文盛行之时,元结独作古文,实为中唐古文运动的先声。欧阳修《唐元次山跋》云:“次山当开元、天宝时,独作古文,其笔力雄健,意气超拔,不减韩(愈)之徒也,可谓特立之士哉!”章学诚《元次山集书后》更明确地说:“人谓六朝绮靡,昌黎(韩愈)始回八代之衰,不知五十年前,早有河南元氏为古学于举世不为之日也。”
二
天宝十四载(755)十一月九日,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安史之乱爆发。十二月十二日,叛军攻陷东都洛阳。天宝十五载(756)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不久,潼关失陷,西京长安岌岌可危。六月十三日凌晨。唐玄宗仓皇逃出长安,由陕入蜀。此时,叛军已控制河北大部分郡县,河南部分郡县也望风归降。元结即召集邻里二百余家南奔襄阳,然后奉父母避难于猗玗洞。
猗玗洞又叫飞云洞。同治版《大冶县志·山川志·洞》云:“飞云洞,在县西九十里回山之上,唐元结避兵于此,号猗玗子,故亦称猗玗洞。洞有三:上出云,中出风,下出水。嵌岩面江,幽窅幻怪。绝顶异泉流注,飞瀑百丈,下复穹然。三石岩奇怪尤绝,每洞云一缕如絮,土人以为雨征。”作为难民,元结在这里生活了两年。
隐遁猗玗洞期间,元结写了不少诗文,所作《猗玗子》今已不存,所存者有诗歌《石宫四咏》,散文《为董江夏自陈表》、《虎蛇颂并序》、《异泉铭并序》、《管仲论》等四篇。
《石宫四咏》咏赞猗玗洞四季景色:
石宫春云白,白云宜苍苔。拂云践石径,俗士谁能来?
石宫夏水寒,寒水宜高林。远风吹萝蔓,野客熙清阴。
石宫秋气清,清气宜山谷。落叶逐霜风,幽人爱松竹。
石宫冬日暖,暖日宜温泉。晨光静水雾,逸者犹安眠。
当时,元结因战乱而背井离乡,流落此地,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但他在诗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戚哀怨。在他眼中,猗玗洞春天有白云苍苔,夏天有寒水高林,秋天有清气山谷,冬天有暖日温泉,景色四季宜人。他则以雅士、野客、幽人、逸者自命,徜徉于其间。他写于安史之乱中的一些反映自己耕钓生活的诗篇也都如此。这虽然不是他诗歌创作的主流,却也反映了他思想的一个侧面。这组诗一方面反映了他对山水自然的热爱和情趣的高雅,从反面反映了现实的黑暗和不安定,间接表现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更重要的是表现了他“君子固穷”、“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精神。
对现实的反映则体现在他的四篇散文上。
《代董江夏自陈表》是代江夏郡太守董某草拟的向肃宗陈情的表。安史之乱中,董某曾受永王李璘之命,任为江夏郡太守。肃宗继位,怀疑永王心怀不轨,终于杀之。表中说:
顷者潼关失守,皇舆不安,四方之人,无所系命。及永王承制,出镇荆南,妇人童子,忻奉王教。意其然者,人未离心。臣谓此时,可奋臣节。王初见臣,谓臣可任,遂授臣江夏郡太守。近日王以寇盗侵逼,总兵东下,傍牒郡县,皆言巡抚。今诸道节度以为王不奉诏,兵临郡县,疑王之议,闻於朝廷。臣则王所授官,有兵防御。邻郡并邑,疑臣顺王,旬日之间,置身无地。臣本受王之命,为王奉诏;王所授臣之官,为臣许国。忠正之分,臣实未亏;苍黄之中,死几无所……
这些虽是以董某的名义写出,反映的却是元结的思想,反映了元结对于永王李璘反叛事件的独立看法,表现了不曲意阿上的品格。
《虎蛇颂并序》立意在刺时:
猗玗子逃难在邑南。人云:猗玗洞中,是王虎之宫;中邑之阴,是均蛇之林。居之三月,始知王虎如古君子,始知均蛇如古贤士。然哉!猗玗子夺其宫,王虎去而不回;猗玗子侵其林,均蛇去而不归。借顺惠让,可作颂矣。
虎颂
猗!王虎,将何与方(比方,类比)?方古太王。非不方於今,今也惠让,不如王虎之心。
蛇颂
猗!均蛇,将何与俦(同类)?俦古延州。非不俦於时,时也顺让,不如均蛇之为。
序言说,猗玗洞及其林,原为王虎之宫、均蛇之林,猗玗子逃难至此,夺其洞,侵其林,王虎与均蛇去而不归,表现了古之君子、贤士的“借顺惠让”的精神,因此大受感动,特为作颂。
在《虎颂》中,元结将王虎比为周代太王古公亶父。《史记·周本纪》载:“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即周文王姬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这是古代极为著名的“让国”的事例,孔子曾赞叹说:“泰伯,可谓至德也已矣!”(按:太伯三以天下让,“惠让”者为太伯,而非太王,原文“太王”恐为“太伯”之误。)
在《蛇颂》中,元结把均蛇列为春秋时期吴国公子季札之俦。《史记·吴太伯世家》记载:吴王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曰余眛,次曰季札。季扎贤,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季札辞谢。吴人固欲立之,季札弃其室而耕,乃舍之。封季札于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后又封州来,称延州来季子。诸樊卒,遗命授弟余祭,欲依次传国到季札而止。诸樊死,其兄余祭立。余祭死,夷昧立。夷昧死,将授国季札,季札让,逃去。季札是又一个“让国”的典型。
左思《吴都赋》曰:“有吴之开国也,造自太伯,宣于延陵。……由克让以立风俗……。”这是在歌颂春秋吴国出现过两次用逃匿来让国的事例,并因之形成了吴国“克让”的风俗。元结《虎狼颂并序》则是以太伯、延陵二位“克让”的古贤来和略无“惠让”、“顺让”之风的今世时人相对照,贬斥今世今时之人实虎蛇之不如。这应该是在借题发挥,是有感而发的寓言式假托之言。虎、蛇本凶暴,却说时人“借顺惠让”之心反不如虎、蛇,其愤世之情,激切之言,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联系《代董江夏自陈表》,此颂特地举出太伯与季札“让国”的史上典型,其深刻用心盖在微讽肃宗与永王为了皇位而兄弟相残的现实。
《异泉铭并序》也是就地取材,借题发挥,把异泉人格化,托物言志:
天宝十三年,春至夏甚旱,秋至冬积雨。西塞西南有回山,山巅是秋崩坼,有穴出泉。泉垂流三四百仞,浮江中可望。於戏!阴阳旱雨,时异;以至柔破至坚,事异;以至下处至高,理异。故命斯泉曰异泉。铭於泉上,其意岂独旌异而已乎?
铭曰:何故作铭,铭於异泉?为其当不可阏,坼石出焉。何用作铭,铭於异泉?为其当不可下,穷高流焉。君子之德,显与晦殊。为此铭者,忘道也欤?
异者,不同寻常也。泉之异有三:一是出现在阴阳旱雨颠倒不时之年;二是坚韧有力,以至柔破至坚,坼石而出;三是当其处于不可下的情势时,能以至下处至高。这实际是一种隐喻,阴阳旱雨不时隐喻安史之乱,坼石而出隐喻兼济天下的志向,以至下处至高隐喻“贱士不忘尽臣之分”(元结《二风诗序》),一旦用世则当仁不让。这正是元结的夫子自道。儒家的精神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所以铭文的结尾又说:“君子之德,显与晦殊。”当时元结正处于“穷”时,写作此铭是在警惕自己毋忘“兼济”之志。此后,元结用世则建立奇功,废退则以耕钓自娱、著书立说,其经历正印证了他的这种“兼济”与“独善”并行的立身处世的哲学。
《管仲论》则是借古讽今。文章开始说明作论之由:
自兵兴已来,今三年,论者多云,得如管仲者一人,以辅人主,当见天下太平矣。元子异之曰:“呜呼!何是言之误邪!彼管仲者人耳,止可与议私家畜养之计,止可以修乡里畎浍之事,如此仲可当焉。至如相诸侯,材量已似不足。致齐及霸,材量极矣。使仲见帝王之道,识兴国之礼,则天子之国不衰,诸侯之国不盛。
当时众人认为,收拾安史之乱残局,须有管仲之类的大臣辅佐人主。对此元结独持异议。他认为管仲虽使齐霸,却削弱了周天子,实际不明帝王之道、兴国之礼。这是元结总结安史之乱的教训而得出的认识:乱后的当务之急在于削弱军阀割据势力,巩固和加强君权。
文章的要害是两段文字,一段是假托天子对诸侯的的誓词:
於是诸侯先各造邸於天子之都,诸侯乃相率朝觐。已而从天子斋戒拜宗庙,礼毕,天子誓曰:“於戏!王室之卑久矣。予不敢望皇天后土之所覆载,将旦暮皂隶於诸侯。不可,则愿全肌骨下见先王。今诸侯不忘先王之大德,不忘先公之忠烈,共力正王室,俾予主先王宗祀。予若昏荒淫虐,不纳谏诤,失先王法度,上不能奉宗祀,下不能安人民,尔诸侯当理尔军卒,修尔矛戟,约尔列国,罪予凶恶,嗣立明辟。予若能日勉孱弱,力遵先王法度,上奉宗祀,下安人民,尔诸侯当保尔疆域,安尔人民,修尔贡赋,共予郊祀。予有此誓,岂云及予?将及来世。予敢以此誓誓於宗庙,予敢以此誓誓於天地。”
这段话是讲为君之道。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昏荒淫虐,不纳谏诤,失先王法度,上不能奉宗祀,下不能安人民”,这既是对唐玄宗失去君道遭致安史之乱的隐讽,也是从反面说明如何为君。二是如果君王无道,“尔诸侯当理尔军卒,修尔矛戟,约尔列国,罪予凶恶,嗣立明辟”,可以讨伐、废黜。这是十分大胆的议论,目的是希望君主能够自觉地以君道约束自己,“终日乾乾,夕惕若厉”。
另一段是假托诸侯的盟词:
诸侯闻天子之誓,相率盟曰:“天子有誓,俾我诸侯世世得力扶王室,使先王先公,德业永长。诸侯其各铭天子之誓,传之後嗣。我诸侯重自约曰:诸侯有昏惑,当如前盟。若天子昏惑不嗣,虐乱天下,诸侯当力共规讽谏诤。如甚不可,则我诸侯共率礼兵及王之畿,复谏诤如初。又甚不可,进礼兵及王之郊。终不可,进礼兵及王之宫。兵及王之宫矣,当以宗庙之忧咨之,当以人民之怨咨之,当以天子昔誓咨之,当以诸侯昔盟咨之,以不敢欺先王先公告之,以不敢欺皇天后土告之。然後如天子昔誓,如诸侯昔盟。”
这段话是讲为臣之道。臣子的职责是“力扶王室”;如果君主昏惑虐乱,则先进行规讽谏诤,不听,则进行兵谏,必使“如天子昔誓,如诸侯昔盟”而后已。
《管仲论》说明元结关注现实,体现了以危苦激切之言抒愤世忧国之情的风格,也说明元结不仅是一位著名文人,也是一位极具眼光的政治家。
自唐以后,猗玗洞就成为文化胜迹,成为历代诗人吟咏的对象;元结写于猗玗洞的诗文所表现的思想品格和艺术魅力也为历代人所欣赏,成为当今黄石市的一笔宝贵的精神文化遗产。
三
唐代,不少文人之间的交谊成为文坛佳话,如李杜、王孟、元白、刘柳等。元结与颜真卿的友谊也是史上美谈。颜真卿既是著名的书家,又是刚直耿介、大义凛然的忠臣。在安史之乱中,元、颜二人都为平叛建立过赫赫功绩。二人志趣相投,惺惺相惜,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这种友谊体现在他们的几次合作上。其中最早的一次合作就发生在猗玗洞。元结在居留猗玗洞期间,写有《异泉铭并序》,元结很看重自己这一作品,特请大书法家颜真卿为之书写刻碑,颜真卿慨然应允。《异泉铭》之碑,元文、颜字,可谓双绝。此碑至明尚存,可惜被毁于嘉靖年间。同治版《大冶县志·山川志·古迹》记载:“元结书堂,在回山上,有《异泉铭》。铭为颜鲁公书。明嘉靖中,王世贞为邦伯,檄武昌令榻(拓)碑,令以车辗(辇)送媚之。其石遂碎。今刻乃蕲水朱期昌摹鲁公书法也。”王世贞是明代后七子首领、诗坛领袖,仰慕元、颜合作之《异泉铭碑》自在情理之中,作为文化巨公,他知道兹事体大,并未要求把这块稀世之碑送到他那里去,只要求送去拓本。可是这位武昌县令竟自作主张,将原碑辇而送之,结果使这一无价之宝破碎!天下从此再无双绝之《异泉铭碑》矣!这位企图媚上以邀宠的县令,真可谓千古罪人!
大历七年,元结病逝,颜真卿十分悲痛,特为撰写《唐故容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本管经略使元君表墓碑铭并序》,表现了二人至死不渝的友谊。
唐故容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本管经略使
元君表墓碑铭
呜呼!可惜哉元君!君讳结,字次山,皇家忠烈义激文武之直清臣也。盖后魏昭成皇帝孙曰常山王遵之十二代孙,自遵七叶,王公相继,著在惇史。高祖善祎,皇朝尚书都官郎中常山郡公。曾祖仁基,朝散大夫裦信令,袭常山公。祖利贞,霍王府参军,随镇改襄州。父延祖,清净恬俭,历魏成主簿、延唐丞。思闲辄自引去,以鲁县商馀山多灵药,遂家焉。及终,门人谥曰太先生,宝应元年追赠左赞善大夫。
君聪悟宏达,倜傥而不羁。十七始知书,乃授学于宗兄先生德秀。常著《说楚赋》三篇,中行子苏源明骇之曰:“子居今而作真淳之语,难哉!然世自浇浮,何伤元子?”天宝十二载举进士,作《文编》。礼部侍郎阳浚曰:“一第污元子耳,有司得元子是赖。”遂登高第。
及羯胡首乱,逃难于猗于洞,因招集邻里二百馀家奔襄阳,元宗异而征之。值君移居溪,乃寝。
乾元二年,李光弼拒史思明于河阳,肃宗欲幸河东,闻君有谋略,虚怀召问。君悉陈兵势,献《时议》三篇。上大悦曰:“卿果破贼,朕忧遂停。”乃拜君左金吾兵曹,摄监察御史,充山南东道节度参谋,仍于唐、邓、汝、蔡等州招缉义军。山棚高晃等率五千馀人,一时归附,大压贼境,于是思明挫锐,不敢南侵。前是泌南战士积骨者,君悉收瘗,刻石立表,命之曰哀邱。将吏感焉,无不勇励。玺书频降,威望日崇。
时张瑾杀史翙于襄州,遣使请罪,君为奏闻,特蒙嘉纳,乃真拜君监察,仍授部将张远帆、田瀛等十数人将军。属荆南有专杀者,吕𬤇为节度使,𬤇辞以无兵。上曰:“元结有兵在泌阳。”乃拜君水部员外郎兼殿中侍御史,充𬤇节度判官。君起家十月,超拜至此,时论荣之。属道士申泰芝诬湖南防御使庞承鼎谋反,并判官吴子宜等皆被决杀,推官严郢坐流,俾君按覆。君建明承鼎,获免者百馀家。及𬤇卒,淮西节度使王仲鼎为贼所擒,裴茂与来瑱交恶,远近危惧,莫敢谁何。君知节度观察使事,经八月,境内晏然。
今上登极,节度使留后者例加封邑,君逊让不受,遂归养亲。特蒙裦奖,乃拜著作郎。遂家于武昌之樊口,著《自释》以见意,其略曰:“少习静于商馀山,著《元子》十卷。兵起,逃难于猗于洞,著《猗于子》三篇。将家滨,乃自称浪士,著《浪说》七篇。及为郎,时人以浪者亦漫为官乎,遂见呼为漫郎,著《漫记》七篇。及家樊上,渔者戏谓之聱叟,〈(阙八字)〉又以君漫浪于人间,或谓之漫叟。”
岁馀,上以君居贫,起家为道州刺史。州为西原贼所陷,人十无一,户才满千。君下车,行古人之政,二年间,归者万馀家,贼亦怀畏,不敢来犯。既受代,百姓诣阙,请立生祠,仍乞再留。观察使奏课第一,转容府都督兼侍御史本管经略使,仍请礼部侍郎张谓作《甘棠颂》以美之。容府自艰虞以来,所管皆固拒山谷,君单车入洞,亲自抚谕,六旬而收复八州。丁陈郡太夫人忧,百姓诣使请留。大历四年夏四月,拜左金吾卫将军兼御史中丞,管使如故。君矢死陈乞者再三,优诏裒许。七年正月朝就师,上深礼重,方加位秩,不幸遇疾,中使临问者相望。夏四月庚午,薨于永崇坊之旅馆,春秋五十,朝野震悼焉。二子以方、以明,能世其业,名虽著而官未立。以其年冬十一月壬寅,虔葬君于鲁山青岭泉陂原,礼也。
呜呼!君其心古,其行古,其言古,躬是三者,而见重于今。虽拥旄麾幢,总戎于五岭之下;弥纶秉宪,对越于九重之上,不为不遇。然以君之才之德之美,竟不得专政方面,登翼泰阶,而感激者不能不为之太息也。君雅好山水,闻有胜绝,未尝不枉路登览而铭赞之。感中行见知之恩,及亡,至今分宅以恤其子,其不偷也多此类。中书舍人杨炎、常褒皆作碑志,以抒君之志业。故吏大足令刘褒、江华令瞿令问、故将张满、赵温、张协、王进兴等,感念恩旧,皆送哭以终葬;竭资鬻石,愿垂美以述诚。真卿不敏,常忝次山风义之末,尚存尽往,敢废无鬼之辞。铭曰:
次山斌斌,王之荩臣。义烈刚劲,忠和俭勤。炳文华国,孔武宁屯。率性方直,秉心真纯。见危不挠,临难遗身。允矣全德,今之古人。奈何清贤,素志莫伸?群士立表,垂声不泯。
——中华传统节日诗话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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